夜間攝影漫談

文／劉泰雄
　　知性時間廣播節目主持人李季準先生，每當開播之初都會訴說著以下這段非常感性的話語：「地球有兩個世界，一個是疆域與戒律可以衡量的世界：另一個是心與想像力可以感受的世界！」的確，由於地球之自轉與公轉現象，使得地球上雖然始終有一半區域是處於白天光明的世界，但是，至少也有一半地區的人們是生活在黑夜的天地裡。
　　光明的世界中，由於大地之一景一物，在人們的眼裡早已司空見慣，因而一切事務都變得平凡無奇，正如同西諺所謂：「太陽底下沒有一件新鮮事」一樣，所以白晝於人類心中必然是可以衡量的世界；然而卻在光明以外另一處屬於黑夜的領域裡，由於它是令人捉摸不定的空間，正因如此，夜間它才能展現出無比之魅力與風華，賦予人們內心更多思考與想像的空間。

就攝影之領域言，應是無限寬廣的，若攝影同好們只是一味地追逐晨昏或藍天白雲，而忽略了夜間攝影之存在價值，那真是非常遺憾之事。實際上，拍攝夜景想要入門是必須下一番功夫，惟卻並非想像中的困難，尤其拍攝夜景更並不一定需要離鄉背井，長途跋涉出遠門，只要略為懂得一些基本的夜間攝影技巧，於平日下班後能稍微挪出一些空閒時間，從您的住家附近或至臨近公園走走，藉著燈光之照明，也許都可以拍攝到許多非常好的作品，如此不僅能夠使您的攝影題材走得更加寬闊，亦能讓平淡之生活更加充實，何樂而不為焉？願與真正愛好攝影的朋友們攜手同心，共同揭開神奇蒼芎與絢爛夜空的神秘面紗。
一、時段界定
　　一般人對於「夜間」之定位，大都係指太陽下山之後，至翌日太陽昇至地平線上這段時間，然而，純就攝影之立場言，「夜間攝影」實際所代表的時段，絕非包含上述籠統之概念。
　　惟在攝影界有關「夜間攝影」時間之界定，也是眾說紛紜，莫衷一是；然筆者卻認為，將要日出前約30分鐘，即天將拂曉前彩霞滿天之時刻，至太陽躍至地平線上之後約30分鐘，應定位為拍攝「日出」；而即將日落之前約30分鐘，至太陽降至地平線以下約30分鐘，這段華燈初上之時刻則稱為拍攝「日落」，除此之外兩段漫長的時間，其一為天空大放光明的時光，亦即通稱之拍攝藍天白雲，而另一段時間才是屬於「夜間攝影」的時段。
二、黃金時段
　　曾經有過夜間攝影經驗，最令攝影同好們頭痛之事，乃是入夜後所欲拍攝之景觀中，經常會有亮部太亮，暗部卻因光線無法照射到而顯得漆黑一片，由於這種「明暗反差太大」的現象，而使得畫面在曝光處理上必須採取許多「大費周章」的動作來因應。
　　其實實施夜間攝影時，只要懂得如何把握按下快門的「黃金時段」，自然就可以避免上述拍攝夜景時所面臨之「明暗反差太大」困難。
　　而按下快門的「黃金時段」，通常在晨昏天色即將轉明或轉暗時段的效果最佳，此際，天空並非完全漆黑一片，然地面卻有萬家燈火，這時亦正是晨昏與夜間交相重疊之短暫時間，此刻房屋、樹木等各種建築物與景物之輪廓尚隱約可見，若開放光圈以相機之測光錶測光時，不僅可輕易測出天空與地面景物之曝光值，尤其此時兩者之「反差非常接近」。
　　若為日落時分，以ISO100度軟片，搭配光圈F22與B快門拍攝，約曝光1、2分鐘左右即可完成一張作品，爾後隨著天色逐漸暗淡，則必須逐次加大光圈或延長曝光時間，這段時間雖然不長，惟卻不必採取任何「遮擋」或「補光」措施，相信只要能把握住這極短暫的「晨昏」與「夜間」交界之「黃金時段」，雖然是初學者也能夠很輕鬆愉快的拍攝3、5張，具有夜間氣氛的佳作。
三、夜景持性
　　在愉快的心情下拍攝夜景，探索與捕捉夜空的奧秘，的確能體驗到許多局外人所無法享受到的寧靜、成果與樂趣，惟無可厚非之事，乃周遭也許會有一些麻煩或困擾的事情發生，這更是攝影者在從事夜間攝影前，必須先具備之心理準備。
1.優點
A. 節省底片
　　夜間攝影與拍攝其他題材最大的差異，乃是必須做較長時間的曝光，因此，它絕不可能像拍攝生態、民俗、運動、舞台或捕捉快門機會等題材，遇到自己喜愛之畫面時，可以猛按快門或以連拍方式搶拍，因而拍攝夜景是各種題材中最能節省底片的表現方式。
B. 超越平凡
　　攝影藝術不論類別，其共通之點都是在表達個人心中的感受；許多題材也許利用白晝表現會顯得十分平凡，尤其當天候惡劣或面臨陰天、颱風天、下雨天時，攝影同好都將器材束之高閣之際，惟拍攝夜景影響其色彩變化之因素甚多，往往白晝非常不起眼的景觀，經過長時間曝光後，就能夠營造出非常不平凡的氣氛與意想不到的色調，因此，只要您能別具慧眼，把握一些可以實施夜間攝影的時空，確信必定能「超越平凡」，化腐朽為神奇。
C. 營造氣氛
　　任何類型之攝影作品，對於氣氛之掌握與營造，實具有絕對重要的地位；生活周遭有許多非常平凡或看來不以為然的景物，如果能以夜間攝影之手法來詮釋，例如：經過各種不同品牌的軟片來表現，或當延長曝光時間後，甚至在「色溫」魔術師的變化下，確信必定別有一番韻味，或許又能創作出更多意想不到的氣氛與神秘感，這更是夜間攝影引人入勝之處。
D. 磨練耐性
　　實施夜間攝影經常必須架好三腳架，安步當車似的採取「以時間換取空間」戰略，在高山上成大海邊，或完全沒有光線的場合，以長時間曝光，也許整個晚上只能拍攝1、2張作品，因而，拍攝夜景在行動上絕不可操之過急，心理上更不能有急功近利之觀念，必須具備「如雞孵卵、如爐煉丹」之心態，尤其需要付出更多的愛心、耐心與恆心，才能經營出一張夜景佳作，這真是一項磨練攝影者耐性的最好方法。
E. 挑戰性高
　　曲於拍攝夜景不論在裝備上與技巧上，與一般攝影題材實具有相當大的差異，因此，必然會有若干困難，尤其失敗率也高，正因如此，夜間攝影不僅能使我們的攝影項目更加寬廣，更是一項非常具有挑戰性的題材。
F. 訓練膽識
　　熱愛夜間攝影的同好們，難免會經常涉足黑暗的場所，偶爾也會為了拍攝夜景，必須體驗孤寂，甚至不得不經過「夜總會」，或深入一般人很少出入之環境，因而難免發生鬼話連篇之事情，久而久之自然能訓練膽識，培養出千山我獨行而無所畏懼之能力。
2.缺點
A. 虛耗時間
　　實施夜間攝影經常必須做較長時間的曝光，若在無月亮的高山地區，往往一作品必須拍上3、4個小時，甚至耗費更長時間，因而一個晚上也許拍不了幾張照片，是各種攝影項目中最消耗時間的攝影題材。
B. 測光不易
　　夜間攝影由於所處之環境大都在光線微弱或完全沒有光線的區域，因此，測光技巧上絕對要比白天更加困難；有關實施測光之要領，將會於爾後之篇章中詳述。
C. 失敗率高
　　拍攝夜景由於必須花費較長的曝光時間，同一畫面所拍之張數必然有限，因而若不肯投入心力親身體驗並做記錄，必然會有「摃龜」的機會，失敗率也必然會步步高升，甚至不堪挫折者將會從此與夜間攝影絕緣。
D. 身體疲乏
　　夜間攝影中難免會有通宵達旦，陪伴相機做長時間拍照的機會，故它不僅考驗著攝影者的耐性與意志力，尤其必須晝伏夜出，過著晝夜倒置的生活，經年累月將會使攝影同好們身體感覺不適，甚至因熬夜過頭精神不繼而影響正常工作，因此，縱然熱愛夜間攝影亦當衡量體能狀況，量力而為，如此才不會因為攝影耽誤了自己的事業。
E. 器材複雜
　　從事夜間攝影所攜帶之攝影器材，往往比白晝攝影時更加沉重與複雜，例如：照明或補光用之大燈，遮擋光害之「第三隻手」......等等，拍攝白天景觀時不可能運用到之器材都必須備妥，若此自然會增加隨身所攜帶裝備之空間與負荷；有關拍攝夜景所需攜帶之各種器材，將於另篇章內詳述。
F. 安全性低
　　人類原本既是屬於白晝生活的高等動物，絕對無法與貓頭鷹等夜行動物抗衡，在有照明的燈光下運作，人們也許仍能暢通無礙，惟若在高山上或大海邊拍攝夜景，由於地形變幻複雜，攝影者則往往不能如履平地般行動自如，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將大為增加；尤其近年來社會治安敗壞，黑暗處所卻更容易成為犯罪之溫床，夜間攝影之安全性自然要比白天略低。
四、光源類別
　　實施夜間攝影時，許多初學者都誤以為拍攝夜景是必須處在完全沒有光線的場合下，其實這是一種絕對錯誤的觀念，由於拍攝夜景在周遭所接觸的環境中，總會有一些微弱的光線，若能充分了解其特性並靈活運用，確信您必然可以有非常豐碩的成果。
1﹒自然光

所謂「自然光」，乃是指大自然中並非運用人為科技製造，而是其本身就具有發光體的功能；夜間攝影時可藉其既有的自然光，如：月亮、星星、閃電、極光等拍攝夜景，有關運用要領將於爾後之篇章中詳述。
2.人工光
　　「人工光」係指經過人為科技所製造，可供夜間照明之各種光線，如：路燈、車跡、船跡、煙火、燭火、閃光燈、探照燈、手電筒、櫥窗、牌樓、雷射光等，均屬於人工光源，在夜間攝影中它也佔有舉足輕重，甚至令人不可忽視之重要地位，其運用要領亦將於爾後之篇章中詳述。
五、拍攝題材
　　從春夏到秋冬、從國內到國外、從高山到大海、從城市到鄉村、從民俗到節慶、從生態到生活、從寫實到報導、從畫意到心象、從放眼天下到濃縮世界；夜，始終散發著無窮的魅力，展現出無比的絕代風華，由於可供夜間拍攝之題材十分遼闊，自然不必將其侷限在某些有限之題材上，若此，將會是十分遺憾的事情，於此僅做概略之列述，爾後之各篇章中將會做詳盡之敘述。
1.城市
　　繁華街道、輝煌牌樓、霓虹燈飾、百貨櫥窗、川流車燈、高架街道、喧囂夜市等地區。
2.鄉村
　　田野、古樹、古厝、廢墟、古井、廟宇、門樓、長廊、巷道等農村景物。
3.山上
　　星跡、月景、層巒、浮雲、閃電、枯木、營地生活等，山區之自然與氣候景觀。
4.海邊
　　港口、船跡、岩石、燈塔、星辰、浪花、倒影、層岩等海景。
5.名勝
　　國內、外之旅遊或觀光名勝地區等。
6.節慶
　　燦爛煙火、節慶牌樓、民俗活動、慶典盛會等普天同慶節慶之夜景。
7.其它
　　河川、雨景、生態等光害較少之地區，甚至以心象或特殊手法表現都屬於夜景之範疇。
六、關愛叮嚀
1. 實施夜間攝影前，必須先熟悉操作自己的相機與器材，並充分了解其性能，尤其能在夜間不使用照明之狀況下，迅速正確地安裝軟片，並對於光圈與快門亦能運作自如。
2. 夜間攝影難度雖不高，惟無可厚非的確是相當消耗時間與體力之攝影題材，為建立信心並培養濃厚的興趣，增加拍攝成功機率以利爾後參考，初學者拍攝時請別忘記隨時作記錄俾發現缺失改進。
3. 多人同時拍攝同一景物，按下快門後，需行「燈火管制」，以防光害滲入鏡頭，尤其嚴禁任何人於鏡頭前方走動或打手電筒。
4. 若有人不慎觸及他人腳架時，應即告知後重拍，否則所攝景物將會出現雙重影像以致前功盡棄。
5. 長時間拍攝星空，進入營帳睡覺前別忘了先撥好鬧鐘定時呼叫，以免因貪睡過頭而曝光過度。
6. 為免於夜間攝影時面臨饑寒交迫，行前宜準備禦寒衣物與宵夜點心以備不時。
7. 小心「光害」影響畫面質感，按下快門前應仔細觀察，並做必要之遮擋。
8. 颳強風時，三腳架要撐開架穩，且不宜架得太高。
9. 海邊、沙地、草叢等鬆軟地區架設三腳架，必須用力下壓，以使其能更加穩固。
10. 使用變焦鏡頭，採仰角或俯角長時間拍攝時，為防止鏡頭之焦距移動位置，必要時應以膠帶固定之。
11. 軟片實施「增感顯影」時，必須整捲同時增感；為避免拍完後與一般未增感的軟片混雜徒增困擾，應分開存放，裝入相機前最好能先做記號。
12. 養成事先蒐集與記錄月齡與星座等相關資訊之習慣。
13. 長時間曝光，濕氣凝重時，按下快門前，別忘了先將機身與鏡頭套上塑膠袋(鏡頭前端露在外面)，必要時應視狀況擦拭鏡面之濕氣。
14. 夜間攝影視線不良，各項器材尤須妥善保管，慎防遺失。
15. 海邊夜間攝影，為防止器材受到鹽份侵襲，拍攝完畢應立即保養。
七、安全原則
l. 拍攝夜景不論男、女均應結伴同行，切忌單人闖蕩，發生意外而無人相助。
2. 特殊之複雜地形(斷崖、激流、叉路等)白天應確實偵察並熟悉攝影點附近之環境，對於繁複之地形，均要格外小心，以免誤入歧途而遺憾終生。
3. 山上實施夜間攝影為考量安全，攝影點距營地最好不要超過半小時行程，以免摸黑長途跋涉而發生意外。
4. 山林荒郊不得任意坐臥，慎防蟲蛇攻擊。
5. 海邊攝影應確實掌握當地地形與潮汐等狀況，所著鞋子最好齒孔要多，必要時應著防止滑跤之釘鞋，濕滑地區尤其應該緩慢運動。
6. 衡量體能狀況切戒通宵熬夜攝影，不妨視體能及天候狀況，利用上半夜或下半夜拍攝即可；尤其駕駛更應有充分的睡眠，以免開車時精神不集中，影響判斷與正常反應能力。
7. 注意社會治安敗壞，荒郊野外拍攝夜景時，心理上應先預謀不利狀況下之因應方案。
8. 夜間在漆黑的環境中，視覺必然無法與白晝相提並論，進入黑暗地區初期，不論是否使用照明器材，均切忌盲目行動，最好能讓稍做停頓，待眼睛瞳孔放大，且已經能夠適應周邊黑暗環境，再進行活動，俾使安全上絕對多一層保障。
　　多年以前曾聽聞一則賣「床」的廣告，為了強調床對於人生的重要性，而認為一個人如果能活到90高齡，那他一生中至少曾經有1/3之生命(30年)是睡在床上渡過的，這種以生命做比喻而誇張床之功效，如果真是事實，浪費那樣多寶貴光陰在睡眠的時空中，豈不真的十分可惜嗎?
　　愛好夜間攝影的朋友們，獵取多采多姿的繽紛夜空，不僅為您帶來無窮的回味，更引發探訪神奇宇宙蒼芎的好奇與興趣。而從未拍過夜景的朋友們，且莫辜負長夜大好時光，與其心動何不馬上行動？所述夜間攝影諸項原則，僅能拋磚引玉點到為止，必需靠您去舉一反三，從實際之多拍、多體驗中，激發創意，當然，要想第一次就拍到佳作並非容易之事，尤需發揮您的愛心、耐心及恆心，累積失敗的經驗，誠摯的祝福您入寶山滿載而歸，在夜間共享攝影之樂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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